蓝天镶嵌在漫天压抑纯洁的云彩之间。滚烫的太阳光撕裂其中泼洒下来,触到林中隐匿古堡时随即凝成漆黑的斑驳墙砖。些许从缝隙中流离而出,映射在这座不为外人道之处延伸出的一块突兀的阳台。阳台无论从何角度看都不向阳,此处金发的幼童晃悠在此中,脚下影子攀上一旁白发老者欲坠的歪尖顶高帽。
我模糊不清的记忆里,很早就被讲述过关于王的英勇传说,我之所以用“讲述”这个词,是因为讲述者本身不大严肃,尽管当时故事尚未流传于世,甚至仍未发生。仍未发生的事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或必将发生,我此刻所叙述的只是一种自然的状态,而不对故事或关于故事的故事做出任何评价,因为它必然是偏颇的。
正如你我现在交谈一样荒诞不经,传说本身被赋予宗教式的渲染。王突兀地拔起了剑——再此前大概是一位不知名的小卒——世界便任其挥毫了。王曾是一名女性,亦或是一名男性;自幼生长与马粪与剑鸣中;父亲或是王,亦或不是王。旧日的记忆永远地被不列颠的国土埋葬去了,正如战场上兵士的嘶吼,处刑犯人时诵读的经文,和婴儿新生的第一声脆响。在王的车架前欢庆凯旋的人民大概可以长存,他们永远需要王,他们只需要王。人民簇拥着,托举着,裹挟着王,就像现世节庆挂满长街的巨幅广告。我们何故打破时间的枷锁?我们何故触碰上帝的领域?正因人民念念不忘。
你们的兄弟,忠诚的下属,与王同枝的莫德雷德,尽管其愚蠢,他的反抗触及到奥秘的本质。王不得不于剑栏之地将其斩杀——这有违王的信念和意志,但我无法反抗,因为已设定的事实无法改变。君昔日诸位同僚,你敬佩的和敬佩你的,支持或背弃你的,悉数丧命于此役。我无意解释和哀叹,我的职责是王。事实似乎有另一种诠释,正如单薄的船只在江河上飘摇倾覆,树木深扎于土地。巨人的堤岸勾勒出神圣宽大的足迹。胜利的号角从未间断,金铸的勋章熠熠生辉。从这个海岸征服到那个海岸——我们兴许知道开战的名目。你我马下的亡魂该有几何欤!我们不至于为此感怀。他们忠诚地成就了我们,他们的一切奉献给你我今日相谈。
老兄弟!老战友!你难道不为今日聚首而惊奇吗?你为何仍迸出愤怒的黑焰?你为何仍执着于人心的叵测?此处不是故土,此处不持职责。巴比伦人古老富有,正如巴比伦的王财倾天下;马其顿人骁勇善战,正如马其顿的王豪迈进取。王最尊敬的湖中骑士啊,请从女巫的谗言中醒来。王从来不懂人心,王即是人心无耻的造物。
我的佩剑铮铮作响。骑士啊,靠到我的剑上来,让他饮你的血,噬你的肉。放下你的长枪吧,王向你宣誓王的忠诚——王誓死将你从这命运长夜中解脱。我们皆是今夜诚实的舞者,我们皆是灵魂衷心的囚徒。欢唱吧!因为离去!欢唱吧!因为长留!
我为阿尔托莉雅-潘多拉贡,不列颠的领主,永恒之王。我永存于这命运长夜。